第一章 死了条狗一样

    “礼物要买的像样点，不要耽误了时间。家里人本来就不喜欢你，不要再给我丢人。”

    电话里，林晚悠的声音冷冰冰的，好像根本就是在对家里的佣人指派工作。

    “嗯，知道了，老……”

    方原那句“老婆”还没说出口，就被听筒里“嘟嘟”的忙音给打断了。

    除了苦笑，方原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示。

    方家，本是冀北省数得上号的大家族，根基深厚，他方原也算是个大少爷。然而在三年前，因为一次重大投资的决策失误，方家遭人陷害，不但家族企业瞬间垮掉，方原的父亲也上吊自杀，叔叔被判刑入狱，整个方家在几天之间就没落了。

    俗话说墙倒众人推，在方家没落之后，很多人都在明里暗里的嘲笑着曾经不可一世的方家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武城林家的老爷子来到了方家。

    方原的爷爷是行伍出身，而这个林老爷子曾经是方原爷爷手下的兵，还被方原的爷爷救过一命。在方家最困难的时候，林老爷子站出来表示要把自己的孙女许配给方原，以此表示林家会坚定的和方家站在一起，共同进退。

    在林家的帮衬下，方家仅剩的一些小生意略有了一些起色。

    然而好景不长，在婚期前的半个月，两家老爷子先后离世，林老爷子知道全家上下都不满他的决定，特意留下遗嘱，方原和他孙女林晚悠必须按照约定的婚期完婚，并且保持婚姻关系，否则林老爷子名下的所有财产将全部捐献给慈善机构。

    那一场婚礼，轰动了整个武城。武城第一美女林晚悠，嫁给了一个省城来的落魄子，而这入赘的落魄子甚至连一份像样的彩礼都拿不出，就连结婚的戒指，都是林家准备的……

    从兜里摸出那包四块钱的软白沙，方原给自己点了一根，蹲在便道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今天，是林家老太太七十大寿的日子，公司有事儿，林晚悠自己出不来，就吩咐他出来买礼品。

    林家在武城也算是数得上号的家族了，虽然排不上一线，也不差太多，作为家族企业的掌舵人，林家老太太的寿宴必然是要办的非常体面的，可是这礼物该怎么买呢？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真的忘了，林晚悠让他出来买礼物却并没有给他拿钱。而方原自从入赘林家，就被林家人各种瞧不起，甚至很多林家人都以三年前那场婚礼为耻，处处给方原白眼。在林家的公司里，这位姑爷的职位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办公室文员，他那点微薄的薪水，能买到什么像样的礼物？

    “麻蛋的，难道老子得去碰个瓷不成？”

    看着眼前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方原把烟头狠狠的在地上碾灭。可是就在方原低头碾灭烟头的一刹那，一辆飞速行驶的捷达车猛然转向冲上了人行道，把方原整个人迎头撞飞了出去。

    看着倒在地上口鼻冒血脑门略微凹陷的方原，捷达司机阴阴的一笑，用手指敲了敲耳朵上的蓝牙耳机，转动方向盘，一脚油门驶离了现场。

    “老板，搞定了。别说今晚，除了他的葬礼上，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那个废物了。”

    ……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四周一片的昏暗，方原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飘了起来。

    他的眼皮很沉，沉到用尽了全力都不能睁开分毫。不过他的耳朵还能听到声音。

    汽车马达的轰鸣声，女人的惊叫声，救护车的鸣笛声，急救室里医生们短促的交流声……以及最后，他最不愿意听到的那句——“抢救失败，伤者已经死亡。”

    死了吗？就这么死了吗？

    方原的心中先是一阵茫然，紧接着就是强烈的不甘。入赘的这三年来，方原的日子一直过的很窝囊，可是他一刻都没有忘记过那些让他家破人亡的混蛋。他做梦都想把那一张张丑恶的面孔撕个粉碎……然而，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可能是最后的几根神经还在发挥着作用吧，方原能感觉得到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这是被送进停尸房了吧。要不了多久，他的最后几分生机，也会在这冰冷的停尸房里消散无踪。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玩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不甘心？那么，你想活过来，然后去讨回原本应该属于你的一切吗？”

    就在方原的意识随着心中的呐喊开始变得模糊的时候，另外一个威严中带着几分沧桑的声音陡然传入了他的识海之中。方原的精神顿时一震，仿佛回光返照一样，意识陡然清醒了过来。

    “你是谁？你是什么意思？我当然想活过来，当然想讨回我的一切！我要怎么做！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天道有命，生死注定。本尊乃是万法仙祖，天人五衰之后，一缕神魂附在你身上，本是想等一个机缘，能够脱离三界六道，超然物外，然而今日你有此一劫，若你身死，本尊也当魂消魄散。罢！罢！罢！本尊今日就送你一番造化，与你神魂合一。你且记住，他日你须登凌绝顶，不堕我万法仙祖之名……”

    随着那声音渐渐消失，方原陡然发现自己意识所在，再不是一片黑暗，而是类似于星空般的神奇空间。

    方原未着寸缕的身子，就这么漂浮在空间之中。

    点点七彩荧光凭空出现，汇聚、组合，结成了一个个古怪玄妙的字符，最后又结成一条条光带，围绕在他的身边，缓缓的旋转着。

    那些字符看起来很古老，方原一个都不认得，但是他又偏偏能读懂那些字符中所包含的信息。

    这实在是太神奇了，方原的精神很快就沉浸到了这些玄奥的信息之中……

    武城第一医院的太平间里，方原的尸体躺在尸床上，还没有被放进冷柜。现在已经是午饭的点了，几名工作人员刚把饭打回来，坐在门口边吃边聊天，准备等吃完饭再处理方原的尸体。

    “要说起来这个方原，真是个废物，我听人说了，他啥都不会，在公司里就只能打杂。你看他包里，就特么那么几个钱，都不够咱们哥儿几个去外面吃一顿的。”

    “可不是吗？你说这废物怎么就这么好运气？居然能娶到林晚悠。那可是咱们武城的第一美女，多少爷们儿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照片看上几遍才特么去睡啊，居然就便宜这货了。”

    “切——便宜什么？要我说这货就是个活太监，你看他那窝囊样，林晚悠能让他上床？我可是听说了，这货每天晚上，就在床下打个地铺，就跟条狗似的。按照林家老太太的说法，让他睡林晚悠屋里，就算让他们圆房了，要不是老爷子的意思，他连睡地上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这林家人也是真够绝的，人都死了，连个来送送的都没有。打去电话，那边就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没下文了，还真特么跟死了条狗一样。呸！”

    一个工作人员把嘴里的鸡骨头吐到地上，正要把手上吸了一半的那支烟塞回嘴里，不过这个动作只做了一半，他整个人就呆住了。

    刚刚吐出的鸡骨头边，有一双没穿鞋袜的脚，就那么光溜溜的站在地上，一个脚趾上还挂着医院里给死尸用的那种尸牌。

    有点哆嗦的沿着那双脚向上看去，他们刚刚正在谈论的林家废物女婿方原此时正在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方原那凹陷下去的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原状，但是头脸上的血迹仍在，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狰狞。

    “你，你……”

    方原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从那工作人员的手中拿过香烟，狠狠的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一股脑的喷到依旧张大了嘴巴傻看着他的工作人员脸上。

    “我什么我？既然他们不来看我，那只能我回去看看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