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时光碎（四）

    秦祈不知自己在黑屋呆了多久，直到再次有人进来。

    莫琅还是上次的席地而坐，只是淡淡的瞧了一眼一旁的一个酒坛子，淡淡道：“我救不了你。近几日里，城里的人都知晓了你的兽行。你知道世人愚昧，容不得罔顾人伦之事。我只能倾尽全力的保住寻寻，而你，我很遗憾。”

    秦祈像是早已预料到，淡淡道：“我知道，以莫音的性子，得不到的，便要毁灭。”

    莫琅很是感慨道：“商人最注重的便是利益。我是莫家的独生子，从小，我便被当成未来的接班人教育着。我所受到的教育皆是以利益为先，必要时刻，可以不择手段。想必在秦义的教导下，我不说，你也是了解的。在我的世界里，女人，不过是利益的牺牲者，但在利益上，她们牺牲的有价值，我也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天机算尽后，终不过是老天的一个玩笑。”

    顿了顿，莫琅继续道：“打我见到寻寻的第一眼时，便预告着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将毁于那不经意的一眼。我爱她，不可置信的爱上她。起初，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轻易的推翻了二十几年来的认知。于是我坚持留下来，留下来印证那不过是一时的迷恋。可我终究是错了。我爱她……”

    秦祈道：“打小，我就有种是为了寻寻而来的感觉，为了她，我甘愿一切。现在她已不需要我了，我也了无牵挂了。只求在你的护翼下，她会好好的。”

    莫琅略微扯开胸前的衣襟，露出心口处的一块伤疤，对不解的秦祈道：“寻寻给我的。”说完自己笑了笑。

    伸手打搭住秦祈脉搏，莫琅笑笑，道：“你已是废人。”然后起身离开。却在打开门的时候怔住了身子。

    门外是秦寻寻。

    “……你跟踪我？”莫琅道。

    “若你有心避开我，我又岂会轻易的就能跟踪到你。”话是说给莫琅听的，可她的视线却与震惊中的秦祈胶在一起。

    莫琅撇开视线，似是有些狼狈。

    秦寻寻慢慢走至秦祈身边，投入秦祈张开的怀抱里。

    “疼吗？”

    秦祈无所谓笑笑。

    秦寻寻声音温软，丝毫无责备之意，问道：“你说我们是一起的，可为何又要抛下我？”

    秦祈微笑，轻轻问道：“寻儿，你爱我吗？”

    秦寻寻欲开口，却发不出声音，他又点了她的穴道。

    莫琅背对着他们，身形僵硬。

    秦祈微笑道：“傻姑娘，要好好的。”

    秦祈最后用力的吻她一次，道：“别告诉我，就让我带着这个念想去轮回，三生石畔，世世我等你答复。”

    秦寻寻闭了闭眼，落下泪来。

    莫琅走回，抱起昏迷中的秦寻寻离去。

    门关上的刹那，秦祈听到莫琅道了一句：“他们准备火刑。”

    秦寻寻靠在床头，淡淡的望着窗外，好似这屋里只有她自己。

    莫音淡淡道：“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他会有今日，是你们咎由自取。我莫音自小心高气傲，岂容他人拂逆！”又道：“我是不会对你怎样的，毕竟我还不想与大哥对立。既然他如此痴恋与你，我何不成全他。反正你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倒不如让你们天人永隔来的痛快。”语毕，拂袖离去。

    秦府上下到处一片喜庆，秦寻寻望着贴在窗户外的一棵树上的大红喜字。

    火刑之日定在她与莫琅大婚之日，为庆祝她没有遭奸人污辱，且嫁得了个如意郎君。

    秦寻寻想着，这是秦义对她的警告。若有人敢违背他，将是怎样的惩罚。

    如果不为她，即便他武功尽废，只要他想，他是可以逃得开这秦府的……

    若她死了……

    “如果你死了，秦义是不会痛痛快快的放过秦祈的。已是废人秦祈，即便离了秦府，也还是会被抓回来的。”不知何时进来屋子的莫琅淡淡道。

    秦寻寻不为所动。

    莫琅继续道：“瞧见那屋子里的一口酒坛子么？”

    秦寻寻不解的望向莫琅。

    莫琅道：“那是人彘。”

    秦义用来震慑一些不听话的叛逆者。

    秦寻寻面色煞白，紧咬着嘴唇。

    他明知下场会如何，他还这样……

    “……你引我去，并非是为了让我见到他，而是想以此来警训我不要轻生？”

    莫琅淡淡道：“他费尽心思的保住你，你就打算用轻贱自己的生命来回报他吗？”

    锦儿极其不愿的服侍着秦寻寻，屋子里喜娘与丫鬟们嘴里贺着恭喜，为秦寻寻上妆。

    待一切准备妥当后，秦寻寻打发了他们下去，只留下锦儿一人。

    锦儿收拾着屋子里的一切，动作粗鲁，到处砰砰的响。秦寻寻淡淡笑笑，对她不予理会。

    秦寻寻目光渐渐迷离，望着镜中的女子，头戴凤冠，柳叶樱唇，肌肤赛雪。

    这些，只属于一个男人。

    屋里的响动戛然停下，锦儿低垂着头，身子微微瑟缩。

    镜中突然多了一个人，秦寻寻眸光淡淡的与莫琅对视。

    “……你知道么，我最讨厌你这种眼神了，好像我什么都不是一样。可我偏偏就是被你这种眼神所吸引，安静中带着平和、从容，每每总让我烦躁的心平静下来。”手背贴着白皙的面颊缓缓而轻柔的摩挲着，莫琅倾身在她颊边一吻，轻轻问道：“寻儿，何时你眼里的情意会是为我而生呢？”

    秦寻寻微偏首，避开这亲昵的姿势。

    莫琅笑笑，踱步到门外，淡漠道：“锦儿，记住，你只是个奴才。懂么？”

    锦儿惶恐的应下。

    莫琅又笑道：“寻寻，昨夜你可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呢。你竟然身怀武艺，而我却没瞧出来。呵呵，寻寻，只要有你在我身边，这以后的日子，定然不会无趣。”

    昨夜，秦寻寻趁着众人都睡下之际，着了一身夜行衣欲搭救秦祈。

    他不能丢下她，如若不然，她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莫琅淡笑的望着一身黑衣的秦寻寻，在暗夜里，美的摄人。

    “寻寻，我真是捡到宝了，你这身着装，竟使你更美了。原来除了安静，你也有这么一面。”

    秦寻寻虽身怀武艺，可和身经百战的莫琅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秦祈教她武艺，意在强身健体，也希望她有自保的能力。可这点能力根本就不是莫琅的对手。不过三两找招，秦寻寻便被点了穴道。

    秦寻寻心里不雅的想要破口大骂，是不是男人都喜欢点人的穴道！

    莫琅拦腰将秦寻寻抱起，飞身跃上屋脊。

    “寻寻，你瞧，今晚的星星真漂亮。”语毕，又笑了笑，道：“你也别怪我，我若是解了你的穴道，你提到的永远都是秦祈。”揉了揉秦寻寻的发顶，莫琅又道：“也只有这个时候，你才是属于我的。”

    捻转着指尖的一粒花生米，秦寻寻莫名勾起唇，花生米骤然射出，射向背对着她的锦儿。

    扶住欲倒下的锦儿，秦寻寻取出一个小小的香囊，里面是一个小巧而精致的小小的香包，是秦祈给她的，意在若是碰上了意外，这香包也可以是她逃生的筹码。

    取出香包放至锦儿鼻尖，片刻，锦儿醒了过来，只是目光呆滞，犹如傀儡。

    秦寻寻笑着再她耳边轻轻道：“拜堂。”语毕，扶着锦儿坐在床沿。脱下身上的嫁衣为锦儿穿上，又为她盖上喜帕。

    秦寻寻此刻站在秦府外围，淡淡笑笑，她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