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暮光醉（四）

    这时敲门声响起，有人唤道：“小姐。”

    屋内的两人俱是一怔，秦祈替秦寻寻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走至房门口，打开门问道：“你怎么知道寻寻在这儿？”

    小青很是无辜道：“是小姐告诉我，她说夫人身子不适，便想着要上山来为夫人祈福。”语毕，不等秦祈说话，径自入了屋内，将手里的包袱放在床上，对秦寻寻道：“小姐让我回去拿衣物时奴婢碰到了夫人，夫人听说后很是高兴，说难为寻寻有这份孝心了，你拿了衣物回去后，告诉你家小姐，就说别让她累坏了，早些回家来吧。”

    小青自导自演的说了一番话后，转身在两人的注视下出了房间，走时还体贴的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秦祈坐回床榻，问道：“你告诉她的？”

    秦寻寻摇头道：“我只让她为我取了套男装来。”瞧见秦祈渐渐冷下的面容，秦寻寻说道：“小青虽是婢女，但她却像个姐姐一样的呵护着我，她不会害我的。”

    秦祈微微叹道：“母亲怕是去找了你，发现你不在，这丫头就替你撒了个慌。”又叹道：“会害了你的人是我……”

    秦寻寻身子微微一颤，望着秦祈，眸光清澈，小声道：“我不怕。”

    秦祈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怔怔的与她相视。许久沙哑着声音问道：“你喜欢莫琅吗？”

    秦寻寻道：“不喜欢。”又道：“你问过了。”

    “……那我呢，喜欢我吗？”

    没料到秦祈这么突兀的问了这么句话，秦寻寻檀口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秦祈瞧着脸色布满红晕秦寻寻，嘴角微勾，追问道：“喜欢我吗？”

    秦寻寻垂首，小声道：“……不告诉你。”

    秦祈渐渐笑出声来，抬起她的下巴，继续问道：“说啊，喜欢我吗？”

    秦寻寻羞恼的推了他一把，作势要下床，却忽略了腿上的上，险些栽倒在地。幸得秦祈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她。

    “寻寻……寻寻……以往我总躲着你，我怕我会害了你，所以我让自己躲得远远的……可是现在，我要怎样才能放开你……”

    另一处，小青，也就是那叫今今的青衣女子，对妙谛道：“妙谛，用你的道术让今晚打雷下雨，然后下大雪吧。”

    妙谛：“……”

    晚饭后，秦祈为秦寻寻的伤口换了药，嘱咐道：“早些歇息。”察觉秦寻寻似是有话说，秦祈问道：“害怕？”

    又不是小孩子，当面被人揭穿自己害怕，秦寻寻别扭道：“没有。”说完不再理人，径自躺下。

    耳边听到开门关门声，秦寻寻觉得委屈的想掉泪。就这样想着便昏昏沉沉睡着了。

    深夜，屋外雷雨交加，电闪雷鸣，雨中还夹杂了雪花。

    又回到厢房坐在椅子上托腮浅眠的秦祈，听到有人小声的啜泣着，再细细听下来，才发现声音是秦寻寻。迅速的奔到床榻边，连带着棉被的将她抱起，又掏出怀里的一粒小珠子，珠子散发的光亮让他清楚的瞧见秦寻寻此刻的情况。

    梨花带泪的一张脸，身子发抖，面上满是恐惧。秦祈不自觉得皱眉，她何时惧怕打雷的？

    “寻寻，寻寻……”

    秦寻寻渐渐清晰，瞧见抱着自己的人，眼泪流的更凶，小手胡乱的捶打着他，嘴里喃喃怪道：“你说你会保护的……你说你会保护的……可你没有！你没有……”

    秦祈深知有异，也知道此时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听不下去，遂干脆的吻住喋喋不休的檀口。

    秦寻寻渐渐停止了哭声，缓缓的抱住秦祈……

    秦祈柔声道：“告诉我，怎么了？何时开始怕打雷的？”

    秦寻寻慢慢开口道：“去年，你出门洽商，好些日子都没回来。那时府里来了客人，那人我不认识，可他总是瞧我。我讨厌他，就装病说是不舒服，不愿出自己的院子。开始几天还好，可是、可是、我……”

    “没事了，没事了，”秦祈安抚着，“有我在，没事的。”

    秦寻寻继续道：“那晚也是打雷下雨的天气，我被吵的睡不着，就起来打开窗子透透气，想着你何时才会回来……回来会不会又躲着我……”

    秦祈叹道：“是我不好。”

    秦寻寻说道：“我打开窗户，刚好瞧见他也站在窗外，他、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短短的管子，后来小青告诉我，说那是迷药……”

    话说到这，秦祈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遂有些恼怒自己的疏忽。

    秦寻寻道：“是小青救了我。事后我们没敢声张，想来这么不光彩的事，他又是客人的身份，他也不敢多话。没几日，小青便告诉我那人离开府里。打那以后，每晚都是小青陪着我。如果是打雷的天，小青都陪我一起睡。”

    秦祈柔声道：“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秦寻寻笑笑，道：“我是伤心你躲我，可现在却高兴你躲我。”

    “为何？”秦祈好笑问道。

    秦寻寻埋首在他胸前，道：“因为你躲我是有原因的。”这原因，他们二人心知肚明。

    “是啊，是有原因的，原因是……”

    秦寻寻望着他，道：“我没听清。”

    秦祈笑道：“我又没说什么，你哪儿听清去。”

    秦寻寻皱了皱眉，“可恶！”

    秦祈呵呵笑着，掀开棉被，抱着她将棉被盖在两人身上。

    秦寻寻身子有些僵硬，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他怎么可以……

    秦祈柔声道：“你就当我是小青好了。”

    默默地想着秦祈换上小青的衣服，变成一个男性小青的样子，原本僵硬着身子的秦寻寻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

    “没有，没笑什么。”可不能告诉他。

    翌日，秦寻寻醒来时已是巳时。昨晚那让人安心的怀抱已不在她身边。

    “小姐，您醒了。”

    “小青？”

    “是我，”小青说道：“奴婢伺候您穿衣吧。”

    望着泰然自若的青衣小婢，秦寻寻温和笑笑：“小青，谢谢你。”

    小青突然调皮一笑，伸手极其自然的在秦寻寻发顶揉了揉，倒是秦寻寻有些愣了愣。

    小青嘻嘻笑道：“小姐，您怎么了？”

    秦寻寻奇怪的瞧着她，想着或许她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丫鬟呢。

    谁家的丫鬟会这么对自己的主子？

    简单的梳洗，简单的吃了些东西，秦寻寻听着小青说着现在的情况。

    大雪下了一夜，厚厚的积了一层，上山的路被堵住了，下山自然也是不行的，他们只能暂住在寺院里。

    小青离去后，秦寻寻站在窗前，想着这样真好。

    秦祈由一边走过来，与她面对面的站着，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秦寻寻温和道：“就是高兴。”

    秦祈微微一笑，张口欲言，不料屋檐上一滴水珠恰恰好的落在他的鼻尖上，秦寻寻眨眨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祈耳根微微泛红，似是没料到会有被她笑话的一天。

    无奈的摇头叹息，由窗口跃进来，顺手关上了房门。又揽着秦寻寻坐在椅子上，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揉搓着她冰凉的小手，“瞧你，手这么凉。”

    秦寻寻脸红道：“我不冷。”

    秦祈微微一笑，柔声道：“寻儿，上山的路被雪堵住了，下山的也是。我们出不去，别人也上不来。”

    “嗯，我知道。”

    “寻儿，这样真好，不是吗？”

    这样真好。

    大雪连下了两天两夜，这日雪势刚停，秦寻寻便被小青带着在院子里玩雪。

    屋里的秦祈唇角微勾，静静的瞧着很是开心的秦寻寻。

    秦寻寻连打了几个喷嚏后，秦祈坐不住了，走到院子里，嘱咐小青道：“去讨些预防伤寒的药来。”

    小青被扰了玩雪兴致，不情愿的撅着嘴离去。

    秦寻寻好笑道：“你那么凶作甚。”

    秦祈哼了哼。“陪我！”

    “好，我陪你。”秦寻寻忍笑，又道“雪停了呢。”

    雪停了，注定他们是逃避不了的。

    三日后，秦祈、秦寻寻与贴身丫鬟回了秦府。